那年我们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林小满是开春时搬来巷尾的,她爸在供销社当售货员,
总给她带水果硬糖,玻璃纸在阳光下能折射出彩虹。她第一天来就敢爬上老槐树掏鸟窝,
吓得她妈在树下跳着脚骂,我扒着门框看,手里攥着外婆刚给的绿豆糕,
忽然想把糕点分她一半。后来我们成了连体婴。早上一起踩着露水去学校,
她总在早读课前帮我抄数学作业;傍晚背着书包往家跑,路过供销社时,
她爸会塞给我们两颗糖,我吃橘子味,她吃草莓味。外婆说林小满这孩子"皮实",
不像我总爱掉金豆豆,却不知道每次我被男生欺负,都是她攥着拳头冲上去,
哪怕被推倒在泥地里,爬起来还要啐对方一口。铁饼干盒是我们的"百宝囊"。
第一次放进的是两颗换下来的乳牙,林小满说要埋在老槐树下,
等来年长出会结牙齿的树;后来添了她偷拿的供销社的糖纸,
我攒了半个月的玻璃弹珠;最郑重的一次,
是把外婆做的绿豆糕掰成两半放进去——那天是林小满的生日,她妈生了弟弟,
没人记得给她煮鸡蛋。"等我们十二岁,就把盒子埋进樟木箱底下。
"林小满舔着嘴角的绿豆糕渣,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等二十岁再挖出来,
到时候我当售货员,你当老师,还在这条巷子里住对门。"我把这话写在作文本上,
被老师当成范文念。念到"住对门"时,全班都在笑,我看见林小满趴在桌上,
肩膀抖得像只偷吃到米的小老鼠。二、阁楼与算术本五年级的暑假,
林小满的阁楼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她爸单位分了新楼,搬家那天我抱着樟木箱的一角哭,
林小满偷偷把铁饼干盒塞进我书包,说:"别怕,新楼有阁楼,比樟木箱大多了。
"阁楼在她家顶楼,斜顶的窗户正对着老巷的方向。我们搬了张小竹床上去,
铺着她妈不要的碎花床单。林小满的算术本总摊在床角,
上面画满了小人:扎羊角辫的我在黑板上写字,梳短发的她站在供销社柜台后,
柜台上摆着一排排玻璃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