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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为救挚爱,甘愿以心头血炼制“同命蛊”,沦为油尽灯枯的“药渣”。

然而,十年深情,三载付出,换来的却是最恶毒的背叛与谋害。当爱意化为灰烬,恨意化作毒焰,他携滔天怨念从地狱归来。

同命,亦是同殇;长生,亦是诅咒。这一次,他要用这副残破的身躯,将所有仇敌,一一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一章:药渣

心头血尽,油尽灯枯。

当我将最后一滴心血滴入那只通体晶莹的蛊虫体内时,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生命流逝的声音,像沙漏里的细沙,悄无声息,却又无可挽回。

蛊虫在我掌心蠕动,散发出莹润的微光,那光芒映着月娘苍白如纸的脸,为她渡上了一层虚假的神性。

“月娘,快……服下它。”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推到她唇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我的视线已经模糊,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唯有她唇边那抹熟悉的弧度,是我耗尽一生去追逐的暖阳。

三年来,为了她身上那无名奇毒,我踏遍千山,寻访百草,从名满天下的神医,沦落为形容枯槁的疯子。所有医书典籍都束手无策,直到我从一本南疆禁术孤本中,寻到了这唯一的解药——同命蛊。

以心头精血喂养,引蛊虫与饲主同命相连。待蛊虫功成,再由中毒者服下,便可引渡走饲主的所有生机,以命换命,根除奇毒。

值得。

只要她能活。

月娘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曾盛满星辰与爱意的眸子,此刻清明得没有一丝杂质。她看着我,张开嘴,轻轻将那只“同-命蛊”含了进去。

蛊虫入体,她身上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苍白的肌肤恢复了血色,干裂的嘴唇变得红润,连那双黯淡的眼眸,也重新燃起了神采。

她好了。

我笑了,耗尽心血的疲惫伴随着巨大的欣慰席卷而来,身体一软,便要倒下。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一只恢复了所有力气的手,却冰冷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不是搀扶,是扼杀。

我错愕地抬起头,对上月娘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一丝一毫对我舍命相救的感激。

只有冰冷的、淬了毒的嘲讽和……嫌恶。

“温屿,”她开口,声音清亮悦耳,再无半分病中的虚弱,“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一条被榨干了汁水的甘蔗,又丑又可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喉咙被她掐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么意思?

她不是……

“奇毒?”月娘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脸上的笑容越发残忍,“这世上哪有什么奇毒,能让神医温屿都束手可策?不过是我在你每日的茶饭里,下了一味南疆特有的‘假死散’罢了。”

“日积月累,让你看起来像是中了无解之毒。至于那些咳血、昏厥的症状……呵呵,温屿,你医术通神,难道就没想过,有时候,最厉害的毒,是人心吗?”

轰的一声,我脑中的弦彻底断了。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我遍访名山,三跪九叩求来的天山雪莲是假的?我在万蛇坑中,九死一生取来的蛇王胆是假的?我为了压制她体内“毒性”,日夜不休,以身试药,熬坏了的眼睛,熬白了的头发,全都源于一个谎言?

“为……为什么?”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每一字都像刀子,将我的五脏六腑割得鲜血淋漓。

“为什么?”月娘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话语却比寒冰更刺骨,“自然是为了这只‘同命蛊’。禁术上说,此蛊能夺走饲主的一切,包括寿元、气运、甚至是……天赋。温屿,你医术盖世,天赋异禀,我要你的命,更要你这一身无人能及的医道天赋!”

她缓缓松开手,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我,眼神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同命蛊,根本不是什么解药,而是‘长生蛊’。它能让人容颜不老,百病不侵。而你,”她抬起脚,用那曾被我无数次捧在手心呵护的绣鞋,轻轻碾了碾我的手背,“你,不过是炼成这绝世珍宝的最后一道药引,是如今……被吸干了所有价值的废弃药渣。”

药渣……

废弃的药渣……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为之付出了一切的女人。她的笑容明艳动人,一如十年前桃花树下初见时那般,能让百花失色。

可这笑容,此刻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口,将我残存的最后一丝爱意,烧成了灰烬。

原来,她从未爱过我。

从始至终,她要的,只是我的命,我的天赋,我的一切。

我为她掏心掏肺,她却只想着如何将我的心挖出来,做成她长生不老的垫脚石。

“哈哈……哈哈哈哈……”我趴在地上,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我笑我愚蠢,笑我可笑,笑我自作多情,引火焚身。

神医?救死扶伤?

我连人心都看不透,连自己都救不了,算什么狗屁神医!

月娘似乎很满意我这副崩溃的模样,她轻笑一声,理了理自己光洁如新的衣袖,转身便要离去。

“温屿,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过痴情,也太过……碍眼。”她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这间屋子,就当是我送你的棺材了。好好享受你作为‘药渣’的最后时光吧。”

门被关上,隔绝了屋外所有的光。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疯狂地涌向一个未知的方向。我的皮肤在收缩,血肉在枯萎,骨骼在哀鸣。

这就是成为“药渣”的下场吗?

被榨干所有,然后像垃圾一样,腐烂、消亡。

不。

我不甘心。

我温屿,一生救人无数,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凭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

凭什么,我倾尽所有去爱的人,要用最恶毒的方式,将我推入地狱!

一股怨毒的恨意,从早已干涸的心底最深处,如毒草般疯狂滋生。

月娘,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夺走了我的一切,就能高枕无忧地享受长生了吗?

你错了。

你忘了,那本禁术孤本,是我找到的。关于“同命蛊”的所有秘密,你看过的,是我让你看的。而我没有让你看的……才是它最核心的真相!

同命,同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把我当药渣,可曾想过,这药渣,若是……有毒呢?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生命最后的余温,一丝诡异而疯狂的笑意,在我干裂的嘴唇上绽开。

月娘,这场用我的命做赌注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同命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间被当做“棺材”的屋子里躺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更久?

身体的衰败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起初是剧痛,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抽离。后来,连疼痛都变得麻木了。我像一截被抽干了水分的朽木,静静地等待着腐烂的终局。

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时,月娘那张带笑的脸,和那句“废弃的药渣”,便如跗骨之蛆,一遍遍啃噬着我的神智。

模糊时,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

桃花树下,她一袭白衣,笑靥如花,说:“温屿,你医术这么好,一定能长命百岁吧?那你可要一直陪着我。”

药庐灯前,我为她试药,咳出第一口血时,她抱着我,哭得梨花带雨,说:“温屿,若你不在了,我绝不独活。”

雪山之巅,我为她寻药,差点坠入冰川,她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我冻僵的身体,声音颤抖:“下次,再也不许你为我冒这样的险,我宁愿自己去死!”

句句皆是爱意,字字都是谎言。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爱情,不过是她精心编织的一场骗局。她是个顶级的戏子,而我,是那个最愚蠢的观众,被骗得倾家荡产,还为她喝彩叫好。

恨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整个人淹没。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死了,谁来讨还这笔血债?我死了,岂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求生的意志,像黑暗中唯一的火星,顽强地燃烧着。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自己身上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瓷瓶,那是我藏在袖中暗袋里的“续命丹”。

这是我早年研制出的一种奇药,能在人油尽灯枯之际,强行吊住一口气,续命七日。原本是备着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真的用在了自己身上。

我颤抖着拔开瓶塞,将那粒丹药倒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缓缓渗入我早已干涸的经脉。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被强行又点燃了一丝。

虽然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但至少,我的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没有急着逃离,因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走出这间屋子就是死路一条。

我开始静下心来,仔细感受身体内部的变化。

那只“同命蛊”,虽然已被月娘服下,但它毕竟是我用毕生心血喂养而成。它与我之间,存在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最原始的羁绊。

我闭上眼,将所有心神沉入体内。

起初,体内一片死寂,如同一口枯井。但渐渐的,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我的脉动。

那脉动,遥远而清晰,充满了活力与喜悦。

是月娘。

是她体内的蛊虫,在欢欣雀跃地吸收着我的生命。

我能“看”到,她正坐在一间华丽的宫殿里,对着镜子,痴迷地抚摸着自己光洁如玉的脸颊。她身边围满了侍女,奉上最华美的衣裳,最珍贵的珠宝。

她笑了,笑得那么肆意,那么满足。

而随着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我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又被抽走了一分。

我强忍住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继续深入地感知下去。

禁术孤本上记载,“同命蛊”最可怕之处,在于“同命”二字。它建立的是一条单向的生命通道,从饲主,流向蛊主。

但月娘不知道的是,我在炼制蛊虫的最后一步,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我加入了一味我自己研制的、从未对外公布的药引——“牵机草”。

牵机草,无毒无害,却有一个特性,能让原本单向的联系,变成微弱的双向感应。

也就是说,她能夺走我的生命,而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到她的存在。

这便是我复仇的唯一机会。

我躺在地上,像一个真正的死人,一动不动。但我所有的心神,都化作了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锁定了远方那个鲜活的生命。

我能感觉到她的喜悦。

我能感觉到她的得意。

我甚至能隔着遥远的空间,感觉到她喝下的那杯酒,是多么的甘醇。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折磨。她的一切美好,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加速我的死亡。

时间一天天过去,续命丹的药效在逐渐减弱。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下午,月娘似乎参加了一场宴会,喝了很多酒。她很高兴,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通过蛊虫的联系,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酒意上涌,她在宫殿的花园里,追逐着蝴蝶,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她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一点皮。

对于百病不侵的她来说,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伤,甚至连血都没怎么流。

可就在她摔倒的那一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我,蜷缩在黑暗中的我,右腿膝盖的位置,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痛感如此真实,如此清晰,仿佛我才是那个摔倒的人!

剧痛过后,我愕然地发现,我那早已麻木的右腿,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我愣住了。

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同命蛊”,同命蛊!

我温屿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只想着“同命”是共享生命,却忘了,命运,也包括了伤痛、疾病、甚至是……死亡!

我加入“牵机草”,本意只是为了感知她,定位她。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将这条“同命”的锁链,从单向的掠夺,变成了一条祸福相依的、真正的……双向通道!

她能夺走我的生机。

但她所受的一切伤害,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会原封不动地,反馈到我这个“药渣”的身上!

而更重要的是……反过来呢?

如果我这个“药渣”,受到了伤害呢?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瞬间成型。

我看着自己那只几乎已经坏死、毫无知觉的左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月娘,你不是想要长生不老,百病不侵吗?

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感同身受,生不如死!

我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张开嘴,朝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三章:初试

牙齿嵌入干枯的皮肉,没有血流出,只有一种撕裂朽木般的干涩痛感。

这痛楚对我而言,早已不算什么。我忍着剧痛,用尽力气,将牙齿更深地嵌入。

与此同时,我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中,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的反应。

一息。

两息。

三息。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遥远的那一头,猛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通过蛊虫的联系,我“看”到了一副无比清晰的画面。

华丽的宫殿里,月娘正端着一杯参茶,准备安寝。突然,她脸色一白,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她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怎么回事?”她厉声问着身边的侍女,“我的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痛?”

侍女们慌忙跪下,战战兢兢地检查着她的手腕。

“娘娘,您的手……没有受伤啊?”

月娘一把推开她们,撸起袖子,那截皓腕光洁如玉,别说伤口,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可是,那股钻心的剧痛,却又是如此的真实!

她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成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大笑出声。

我松开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两排深深的牙印,这不仅仅是伤口,这是我吹响反击号角的证明!

月娘,你感觉到了吗?

这就是“同命”的真正含义。

你夺走了我的生机,继承了我的天赋,却也同时,继承了我这副残破身体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痛苦!

你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百病不侵。却不知道,从你服下蛊虫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已经和我这堆“药渣”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我,就是你的命门!

这个发现,让我濒死的心,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绝望的深渊里,终于照进了一丝光。

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成了手握刀柄的屠夫。而那把刀,就是我这副被榨干了的、一文不值的身体。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开始疯狂地“自残”。

我用头撞墙,感受着额头破裂的痛楚,以及遥远那头,月娘抱着头,发出痛苦呻吟的场景。

我用指甲划过自己的胸口,那干枯的皮肤被轻易划开,而月娘,则会在睡梦中,因为胸口突如其来的刺痛而惊醒,以为自己中了梦魇。

我甚至开始绝食,任由饥饿感吞噬我最后一点精力。

很快,月娘那边就出现了反应。她开始变得食欲不振,日渐消瘦。无论御医开出多么滋补的方子,都无济于C事。她明明吃下了山珍海味,身体却像个无底洞,感受不到一丝饱腹感。

她开始恐慌了。

我能“看”到,她整日将自己关在宫殿里,疑神疑鬼。她一遍遍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找不到任何病灶。她开始怀疑身边所有的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用她不知道的巫蛊之术害她。

她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我之前住过的所有地方搜查,去我死去的“棺材”里,寻找我的尸体。

她需要确认,我这个“药渣”,是不是真的已经死透了。

我听着屋外传来的搜查脚步声,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快意。

来吧,月娘。

来找我吧。

让你亲眼看看,你引以为傲的“长生蛊”,给你带来的是怎样的“福报”。

然而,续命丹的药效,终究是有限的。

七日之期将近,我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黑暗中,我能感觉到死神正在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若死了,月娘也活不成。

同归于尽,固然解恨。

但,太便宜她了。

我不要她死得这么痛快。我要她活着,清醒地活着,承受我施加给她的一切痛苦。我要让她为她的背叛和恶毒,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我需要活下去。

我必须活下去。

可是,如何活下去?

我的医术,救不了我自己。这副被榨干的身体,已经无药可医。

就在我陷入新一轮的绝望时,一个被我忽略了很久的细节,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禁术孤本上,关于“同命蛊”的介绍,除了以命换命,长生不老之外,还有最后一句,被我当时当做是无稽之谈的话——

“蛊主亦可反哺饲主,然,非生死关头,心意相通,不可得也。”

蛊主……反哺……饲主?

意思是,月娘,可以反过来,为我输送生机?

但这怎么可能?同命蛊的核心,就是单向的掠夺。除非……

除非,达到那两个苛刻的条件。

“生死关头”和“心意相通”。

生死关头,我现在就是。

但“心意相通”……我要如何与一个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的仇人,心意相通?

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续命丹的药效就要彻底消失,我的意识开始再次涣散。

朦胧中,我仿佛又回到了炼制蛊虫的最后那个夜晚。

月娘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我割开自己的手腕,将心血一滴滴喂给蛊虫。

她看着我,眼中含着泪,气若游丝地说:“温屿……对不起……让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别怕。”我握着她冰冷的手,柔声安慰,“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把我的命给你,以后,你要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

“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一道电光,猛地划破我混乱的思绪!

我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

“心意相通”,不是指情感上的相通,而是指……认知上的相通!

只要让月娘发自内心地认为,我的命,就是她的命。我活着,她才能活着。我们是真正的一体,不分彼此。

那么,“同命蛊”的掠夺机制,就有可能被逆转!

可如何让她产生这样的认知?

只靠疼痛的共享,还远远不够。她只会认为我是在用邪术害她,只会更想让我死。

我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生命正在随着我的死亡而流逝的契机!

我将目光,投向了屋角那根断裂的房梁。

月娘,准备好迎接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了吗?

游戏,升级了。

第四章:反哺

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爬到屋角,将那根沉重的断裂房梁,一点点拖到了自己身上。

冰冷的木头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机,正在飞速消散。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越来越微弱。

视野开始变黑,耳边响起嗡鸣。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着我。

但我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病态的兴奋。

来吧,月娘。

让我们一起,体验一下死亡的滋味。

我将心神完全沉入那条无形的锁链,静静地等待着。

……

遥远的皇宫深处。

月娘正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日渐憔悴的容颜,歇斯底里地砸碎了满屋的珍宝。

“废物!都是废物!养你们这群御医有什么用?连本宫这点小毛病都看不出来!”她尖叫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这些天,她被那些无休无止的、无迹可寻的痛苦折磨得快要疯了。

她瘦了,原本丰腴的身体变得骨瘦如柴。她的脸上,也出现了细微的皱纹。

长生不老,百病不侵,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派出去的人,已经将我可能藏身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我的尸骨都没有找到。

温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可他带给她的痛苦,却如影随形。

就在她气急败坏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的呼吸瞬间变得困难,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呃……”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她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狂跳,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是……死亡的感觉!

她要死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服下了长生蛊,她应该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侍女们吓得魂飞魄散,冲上来想要扶她。

“滚开!”月娘一把推开她们,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

温屿!

是温屿!

他没死!

他不仅没死,他还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和她同归于尽!

“我的命……他的命……”月娘的嘴唇哆嗦着,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事实,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同命蛊……

同命蛊!

原来,同命的意思,不是他单方面地把命给我,而是……我们的命,被绑在了一起!

他活,我才能活!

他死,我也要跟着陪葬!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将她所有的骄傲和得意,劈得粉碎!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她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温屿!你不能死!你给我活着!听见没有!你必须给我活着!”

她发自内心地、歇斯底里地祈求着我的生存。

因为我的生存,等同于她的生存!

就在她这股强烈的求生欲达到顶点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那条无形的锁链,从她体内,缓缓地……倒灌回我濒死的身体里!

那暖流,精纯而磅礴,正是我失去的那些生机!

是“同命蛊”,在蛊主强烈的“心意相通”的意志下,启动了反哺的机制!

我胸口的窒息感,瞬间减轻了。

几近停跳的心脏,重新恢复了有力的搏动。

黑暗的视野,重新亮起了一丝光芒。

我活过来了!

靠着我最痛恨的仇人,靠着她那自私到极点的求生欲,我从鬼门关前,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我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房梁,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生命力,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嘶哑,却充满了无尽的快意!

月娘!

你感觉到了吗?

你以为你是猎人,我才是猎物。

现在,你明白了吗?从始至终,我们都是被捆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想长生,就必须让我活着!

你想安稳,就必须让我安稳!

你的命,从此以后,将由我来掌控!

而与此同时,皇宫里的月娘,也从窒息的痛苦中缓了过来。

她瘫倒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种更深的……绝望。

她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她费尽心机,不惜背叛和谋害,得到了一枚“长生蛊”,却也给自己套上了一道永世无法挣脱的枷锁。

而枷锁的另一头,握在那个被她当做“药渣”丢弃的男人手里。

“温屿……”她咬牙切齿地念着我的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能“看”到她那扭曲的表情,能“听”到她那怨毒的誓言。

我只是冷笑。

生不如死?

月娘,你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是谁,会让谁,生不如死。

得到了一丝生机的反哺,我终于有了一些力气。

我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间屋子,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月娘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供养”我。

她会把我像猪狗一样圈养起来,给我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药材,确保我能长命百岁,从而保证她自己的长生。

但那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要做她圈养的牲畜。

我要做悬在她头顶的,随时可以落下的利剑!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久违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外面,是一个破败的庭院。

我深吸一口气,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城外走去。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恢复我的身体,来执行我下一步的计划。

而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最适合现在的我。

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月娘也绝对不会去搜查的地方。

乱葬岗。

那里,是死人的归宿,也将会是……我的新生之地。

第五章:药人

乱葬岗的恶臭,几乎能将活人熏晕过去。

但我闻着这股混杂着腐肉与泥土的气息,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这里是生命的终点,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对月娘来说,这里是污秽之地,她那种自视甚高的人,绝不会踏足半步。

对我而言,这里却是完美的藏身之所。

我在乱葬岗深处,找到了一座被废弃的破庙。简单清理了一下,便暂时安顿了下来。

身体的反哺,并非一劳永逸。

月娘的反哺,是建立在她“认为我快要死了”的恐惧之上。一旦她感觉我的生命体征平稳,那股生机的输送就会立刻停止,甚至重新变回掠夺。

我必须时刻维持着一种“濒死”的状态,才能持续地从她那里,窃取回属于我的生命力。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游戏。

稍有不慎,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但经历了这一切,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开始利用我那渊博的医术知识,对我自己,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改造。

我不再追求“活着”,而是追求如何“更好地成为一件武器”。

我从乱葬岗周围,寻来各种毒草。

断肠草、鹤顶红、见血封喉……这些在世人眼中避之不及的剧毒之物,此刻都成了我的“补药”。

我将它们碾碎,调配,然后……一点点地服下。

剧毒入体,五脏六腑如遭火焚。那种痛苦,远胜于之前的“自残”。

但每一次痛苦的浪潮,都会引发月娘那边更剧烈的反应。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腹痛如绞,口吐白沫,呈现出中毒的迹象。

她会惊恐地召来所有御医,但他们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因为毒,是在我身上,她只是“感同身受”而已。

而就在她被剧毒折磨得死去活来,以为自己真的要毒发身亡时,她求生的本能,会再次驱动“同命蛊”,将磅礴的生机反哺给我,为我“解毒”。

于是,我体内的剧毒,被她的生机中和、压制、甚至……吸收。

周而复始。

我不断地服毒,引发她的痛苦,再利用她反哺的生机来解毒。

这个过程,无异于饮鸩止渴,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我的身体,在这场疯狂的实验中,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我的皮肤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毫无血色。我的血液,也从鲜红色,渐渐变成了诡异的暗紫色,其中蕴含着数十种致命的剧毒。

我成了一个“药人”。

一个活着的、移动的、剧毒的集合体。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

而这一切,月娘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得了一种怪病。

每隔三五天,就会随机“中毒”一次。症状千奇百怪,痛苦万分,但每次都在生死一线时,又会奇迹般地好转。

她快被逼疯了。

她更加疯狂地派人寻找我。悬赏的金额,高得令人咋舌。

她要找到我,把我控制起来,杜绝一切可能让我“意外死亡”的因素。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藏在人人避之不及的乱葬岗。

更想不到,那个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温屿”,早已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怪物。

在乱葬岗的日子,除了“炼毒”,我还在做另一件事。

月娘当初夺走我的,除了生命,还有我那一身引以为傲的医道天赋。

此刻,随着生机的反哺,那份天赋,似乎也开始有了一丝回归的迹象。

我开始重新研究那本禁术孤本。

这一次,我不再关注“同命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书里记载的其他南疆巫蛊之术。

如果说,医术是救人的阳面。

那么,蛊术,就是害人的阴面。

一体两面,殊途同归。

以我如今的身体和恢复的天赋,我发现,我理解这些歹毒的蛊术,竟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那些复杂的咒文,诡异的炼制方法,在我眼中,都变得像“望闻问切”一样简单。

我心中,一个更加狠毒的计划,渐渐成型。

月娘,你不是喜欢蛊吗?

我就送你一份,让你永生难忘的“大礼”。

我开始在乱葬岗收集材料。

死婴的胎发,怨死的阴魂,毒虫的尸骸……这些阴邪之物,在我的手中,逐渐变成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充满了怨毒之气的蛊虫。

这天,我正在破庙里,炼制一种名为“蚀心蛊”的毒虫。

这种蛊虫,不会立刻致死,但会慢慢啃噬人的心智,让人在无尽的幻觉和恐惧中,活活疯掉。

就在我即将功成之际,破庙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几个手持钢刀的官兵,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眼神阴鸷的锦衣卫头领。

他看到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你就是温屿?”他冷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画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跟我们走一趟吧,皇后娘娘……可是想你想得很啊!”

皇后娘娘?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月娘,她竟然……成了皇后?

好,好得很。

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痛。

我看着他们,没有反抗,只是缓缓地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带路吧。”

我正愁,该怎么把这份“大礼”,亲手送到她的面前呢。

第六章:囚笼

我被带走了。

手脚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关进了一辆密不透风的囚车。

锦衣卫们似乎对我这副鬼样子颇为忌惮,一路上离我八丈远,连食物和水,都是用长杆子递进来的。

我毫不在意。

我现在的身体,早已不需要五谷杂粮。

我闭着眼,靠在囚车的角落,感受着体内那股暗紫色的、剧毒的血液,在缓缓流淌。

也感受着,遥远那头,月娘那股难以抑制的、混杂着狂喜和怨毒的情绪。

她终于,找到我了。

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囚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宫殿前。

这里不是皇后的寝宫,而是一处偏僻却奢华的别院,像是专门为囚禁某人而建造的金丝笼。

我被带进一间密室。

密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寒玉床。四周的墙壁,都用厚厚的精钢加固,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温屿,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那个锦衣卫头领冷笑着,亲自为我打开了镣铐,“皇后娘娘有令,务必好生‘伺候’着您。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山珍海味,千年人参,只要您想,我们都能给您弄来。”

“唯一的条件是,您必须……好好活着。”

说完,他带着人退了出去,沉重的精钢大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

“哐当——”一声巨响,落了锁。

我环顾着这间奢华的囚笼,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月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得可笑。

你以为把我关起来,隔绝一切危险,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忘了,对我而言,最大的危险,从来不是来自外界。

而是来自……我自己。

我盘腿在寒玉床上坐下,将心神沉入体内。

那只我亲手炼制的“蚀心蛊”,就藏在我袖中的一个小竹筒里。

我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能见到月娘,并且能把这只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她身上的时机。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囚徒生活。

每天,都有人送来最顶级的食材,最珍贵的药材。

人参、鹿茸、灵芝……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宝贝,像不要钱一样堆在我的面前。

我来者不拒。

我将这些药材的精华,全部吸收,用来滋养我这副被剧毒侵蚀的身体。

我的身体,在海量资源的灌注下,开始发生更加诡异的变化。

我那苍白的皮肤,渐渐透出一种玉石般的质感。干枯的头发,也重新变得乌黑发亮。

外表上,我看起来越来越“健康”,越来越不像一个“药人”。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体内,早已成了一座最恐怖的毒火山。那些大补的药力,非但没有化解我体内的剧毒,反而成了它们的养料,让它们变得更加凝练,更加……致命。

而随着我身体状况的“好转”,月娘的日子,也前所未有地舒坦起来。

那些折磨了她数月的、莫名其妙的病痛,全都消失了。

她恢复了往日的美貌,甚至比以前更加容光焕发。

她再次确信,只要温屿活着,活得好好的,她就能长生不老,永享尊荣。

她开始频繁地来看我。

每次来,她都穿着最华丽的宫装,戴着最璀璨的珠宝,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我面前展示着她的胜利。

她站在精钢门外,透过小小的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温屿,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施舍的意味,“我说过,会让你好好活着的。你看,我没有食言吧?”

我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她。

“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我的平静,似乎让她感到了一丝不悦。她更希望看到的,是我愤怒、不甘、歇斯底里的样子。

“你应该感谢我。”她冷哼一声,“若不是我,你早就是乱葬岗里的一堆白骨了。是我,给了你新生。”

“是吗?”我笑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你现在,不过是皇宫里一个普通的老妇人,甚至……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了。”

我的话,精准地刺中了她的痛处。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温屿,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阶下囚!我想让你生,你便能生。我想让你死……”

“你不敢。”我淡淡地打断了她,“你比谁都希望我长命百岁,不是吗?皇后娘娘。”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给我等着!”她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别急,月娘。

我们的账,要一笔一笔地算。

几天后,她又来了。

这一次,她的态度有所缓和。她不再用言语刺激我,而是开始跟我聊起往事。

聊我们初遇的桃花林,聊我们一起采药的山谷,聊我们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

她演得声情并茂,眼眶微红,仿佛真的在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

我知道,她在试图软化我。

她害怕我自寻短见,害怕我再用“濒死”的手段来折磨她。

她想让我重新爱上她,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一辈子的“长生药”。

何其可笑!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心中,却在计算着时机。

终于,在她又一次“深情”地讲述完我们过去的故事后,她隔着铁门,轻声问道:“温屿,你……还恨我吗?”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期盼”的脸,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恨了。”

她的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真的?”

“真的。”我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月娘,我想通了。我们本就同命,恨你,就是恨我自己。从今往后,我只想……好好地活着。”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甚至逼出了一滴暗紫色的“血泪”。

月娘彻底相信了。

她被自己的“演技”和“魅力”所感动,认为她终于彻底征服了这个男人。

“太好了……温屿,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你以后……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怎么……怎么回事?”她惊恐地看着我,“你……你又做了什么?”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铁门前,隔着小窗,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残忍的笑容。

“我什么都没做啊,皇后娘娘。”

我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竹筒。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被当做‘药渣’的滋味,并不好受。”

“而现在,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七章:疯后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月娘瘫倒在地,捂着心口,痛苦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那股从心脏传来的,仿佛被万蚁啃噬的痛楚,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比之前任何一次“中毒”都要恐怖百倍。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我隔着铁门,欣赏着她狼狈的模样,心情无比舒畅,“或许,是娘娘您日夜操劳,心力交瘁,所以……得了心病?”

“不可能!”她尖叫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温屿,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代的是冰冷的恨意,“我想让你,把我曾经承受过的一切,都加倍品尝一遍!”

“你不是想要我的医道天赋吗?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用你的命,你的身体,炼出来的蛊,究竟有多厉害!”

“蚀心蛊”,已经通过我与她之间的联系,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她的体内。

这只以我的怨恨为引,以她的生机为食的蛊虫,将会成为她永恒的梦魇。

月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我之前所有的顺从和妥协,都是伪装!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复仇!

他被关在这座囚笼里,却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把她也拖进了地狱!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外嘶吼。

很快,大批的侍卫和御医涌了进来。

他们看到皇后娘娘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全都吓得魂不附体。

一场混乱的诊治开始了。

把脉、问诊、施针……所有御医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旧查不出任何病因。

月娘的心脏,明明跳动正常,脉象平稳。可那种钻心的痛楚,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废物!一群废物!”月娘绝望地咒骂着。

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铁门后,像一个看客,冷漠地注视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

蚀心蛊的第一次发作,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月娘被折磨得几乎昏厥过去时,那股痛楚,又如潮水般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临走前,她回头,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仿佛在说:温屿,我们不死不休!

我毫不在意地回敬了她一个微笑。

不死不休?

月娘,你错了。

从你服下同命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只能……同生共死。

从那天起,月娘的噩梦,正式开始了。

蚀心蛊的发作,毫无规律可言。

有时候是在她批阅奏章时,有时候是在她与皇帝共进晚餐时,有时候,甚至是在朝臣跪拜的盛大典礼上。

每一次发作,都让她痛不欲生,丑态百出。

渐渐地,宫中开始流传起关于皇后的各种谣言。

有人说,皇后娘娘是妖孽附体,所以才会时常发疯。

有人说,皇后娘K娘心肠歹毒,坏事做尽,所以遭了天谴。

皇帝对她的恩宠,也与日俱减。他开始厌烦这个喜怒无常、时常在重要场合失仪的女人。

月娘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比身体的痛苦和地位的动摇更让她恐惧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蚀心蛊,顾名思义,最厉害的,是“蚀心”。

她开始出现幻觉。

她会看到,她害死的那些人,都化作厉鬼,在她的宫殿里游荡。

她会看到,温屿那张被榨干了的、如同药渣般的脸,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镜子里,睡梦中。

她开始变得多疑、暴躁、歇斯底里。

她会无缘无故地打骂宫女,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她眼中的世界,渐渐变成了一个充满了鬼影和恶意的炼狱。

她快要疯了。

她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我身上。

她再次来到囚禁我的密室。

这一次,她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盛气凌人。她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看起来比我这个“药人”还要像鬼。

“温屿,你放过我吧。”她隔着铁门,声音沙哑地哀求,“算我求你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收手?”

我看着她这副凄惨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放过你?”我冷笑,“当初,你将我当做药渣,弃之如履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我?”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哭喊着,用头撞击着铁门,“你把蛊虫收回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金钱?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得可怕,“我只要你,日日夜夜,活在我为你编织的地狱里。直到……你彻底崩溃。”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月娘绝望地尖叫。

“是啊,我疯了。”我承认道,“被你逼疯的。月娘,好好享受吧,这都是你应得的。”

说完,我不再理她,转身回到寒玉床上,闭上了眼睛。

任凭她在门外如何哭喊、咒骂、哀求,我都不为所动。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但我能通过蛊虫的联系,“看”到她一步步走向疯狂和毁灭。

她在宫中大开杀戒,凭着自己的幻觉和猜忌,处死了大量的宫女和太监。

她甚至开始对朝中大臣下手,诬陷他们图谋不轨。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说,皇后疯了。

皇帝对她,也彻底失望。他下令,将她禁足在自己的寝宫,收回了她所有的权力。

月娘,这个曾经不可一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女人,终于,从云端,狠狠地摔了下来。

摔得粉身碎骨。

这天,我正在密室中打坐,调息我体内那越来越汹涌的毒力。

精钢大门,突然“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阳光刺眼,一个身穿龙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当今的皇帝。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审视,有好奇,也有一丝……忌惮。

“你,就是温屿?”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我缓缓睁开眼,平静地与他对视。

“草民温屿,参见陛下。”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我免礼。他缓步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身上逡巡。

“皇后……疯了。”他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但她疯癫之前,嘴里,却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朕很好奇,你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这个名义上,是我最大情敌的男人。

我心中,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疯狂的计划,悄然浮现。

“陛下。”我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草民,不仅能让皇后疯,也能……让皇后好。”

“甚至,草民还能,让陛下您……得到您最想要的东西。”

第八章:天命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站起身,直视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草民知道,陛下您,想要什么。”

“您想要的,是真正的……长生。”

此言一出,整个密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皇帝身后的侍卫们,个个面露惊骇之色,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妄议君王心思,窥探长生之秘,这在任何朝代,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但皇帝,却没有发怒。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历代帝王,谁不渴望万岁?谁不梦想永生?

他耗费巨资,修建道观,供养方士,炼制丹药,为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梦。

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被囚禁的、不人不鬼的男人,竟然一语道破。

“因为,皇后娘娘身上的‘长生蛊’,就是草民亲手炼制的。”我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当然知道月娘容颜不老、百病不侵的秘密。当初,月娘正是靠着这份“祥瑞”,才一步步从一个普通的才人,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他也曾痴迷于这份神奇,以为是上天眷顾。

却没想到,这所谓的“祥瑞”,竟是出自眼前这个男人之手!

“你……当真能炼制长生之药?”皇帝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贪婪。

“能。”我点了点头,语气笃定,“但,比皇后娘娘那个更好的。”

“皇后娘娘的‘同命蛊’,是有缺陷的。它需要一个‘药渣’作为引子,一旦药渣死亡,蛊主也会跟着陪葬。而且,药渣所受的一切痛苦,蛊主都要感同身受。”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

“皇后娘娘之所以会疯,就是因为,草民不想活了。”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让皇帝对我再无怀疑。

因为,这完美地解释了皇后发疯的原因!

“那你的意思是……”皇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草民可以,为陛下您,量身定做一枚真正的、完美的、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长生蛊’。”我看着他,缓缓地说道。

“条件呢?”皇帝毕竟是皇帝,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中恢复了帝王的审慎。

“草民的条件有三个。”

“第一,草民要出这座囚笼,恢复自由之身,并且,官拜国师,总领天下医道,掌管所有方士。”

“第二,草民要陛下您,废黜月娘的皇后之位,将她……交由草民处置。”

“第三……”我顿了顿,看着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草民要陛下您,为我温家,平反昭雪!”

十年前,我温家,世代行医,曾是京城有名的杏林世家。

却因为,拒绝为当时的权贵,也就是月娘的父亲,炼制一味虎狼之药,而被他怀恨在心,罗织罪名,最终满门抄斩。

只有我,因为在外游学,才侥幸逃过一劫。

这也是为什么,月娘初次接近我时,我会被她那虚假的善良和无辜所蒙蔽。

我以为,她是仇人之女,却出淤泥而不染。

现在想来,何其讽刺。

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温家的医术秘典,和我这个唯一的传人来的。

皇帝听完我的三个条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一个条件,无伤大雅。

第二个条件,废后而已,他早有此意。

唯有第三个条件,为十年前的旧案平反,牵扯甚大,甚至会动摇如今朝堂的格局。

但我知道,他会答应的。

因为,我给他的诱惑,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拒绝的——

永恒的生命。

“好,朕答应你!”良久之后,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要你能为朕炼成‘长生蛊’,你的所有条件,朕都准了!”

“多谢陛下。”我跪下,深深一拜。

但我的眼中,却闪烁着比寒冰更冷的光。

月娘,你看到了吗?

你费尽心机,攀上高位,以为能将我踩在脚下。

现在,我只用了三言两语,就让你从云端跌落,变成了我手中可以随意处置的玩物。

而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让你,让你父亲,让所有与温家血案有关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至于所谓的“长生蛊”……

呵呵。

陛下,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世上,最毒的,从来不是什么蛊虫。

而是……人心。

第九章:清算

圣旨一道接着一道,以雷霆万钧之势,昭告天下。

皇后月娘,妖孽附体,秽乱后宫,即日废黜,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十年前温家谋逆案,乃奸臣构陷,沉冤得雪,恢复名誉。

神医温屿,天降奇才,德才兼备,册封为护国天师,总领太医院,钦天监,掌天下医道玄学。

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

谁也想不通,一个昨日还是阶下囚的男人,今日,怎么就一步登天,成了皇帝面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我穿着皇帝御赐的,绣着仙鹤祥云的紫色天师袍,走出了那间囚禁我数月的密室。

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天牢。

阴暗潮湿的牢房最深处,我见到了月娘。

她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神情呆滞地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后,如今,比一个普通的女囚还要不堪。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

当她看到我,看到我身上那件刺眼的天师袍时,她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疯狂的怨毒。

“是你!是你害我!”她嘶吼着,像一头困兽,扑到牢门前,死死地抓住铁栏杆,“温屿!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到底对皇帝说了什么?”

“我只是,把我们的故事,告诉了陛下而已。”我平静地看着她,“包括,你如何欺骗我,如何炼制‘同命蛊’,如何将我当做药渣。”

“你!”月娘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赢了吗?同命蛊还在,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最后的倚仗。

“是吗?”我笑了,笑得无比残忍,“月娘,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是神医温屿啊。”

我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隔着牢门,闪电般刺入了她脖颈的一处穴位。

月娘身体一僵,瞬间动弹不得。

然后,我当着她的面,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将另一根更长的银针,毫不犹豫地,从我自己的天灵盖,深深刺入!

“啊——”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瞬间通过“同命蛊”的联系,传递到了月娘的身上!

她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眼球暴突,青筋毕露,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这是我最新研究出的,利用银针和穴位,将自身的痛感,放大十倍,再传递给她的方法。

“感觉怎么样?”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缓缓转动着头顶的银针,“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我说过,我要让你,把我承受过的一切,都加倍品尝一遍。”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我让她体验了什么叫真正的人间地狱。

万针穿心之痛,剥皮抽筋之苦,烈火焚身之灼……

我用我这副“药人”之躯,和我那登峰造极的医术,为她上演了一场酷刑的盛宴。

她从一开始的咒骂,到后来的哀求,再到最后的彻底失声。

她的精神,在一次又一次极致的痛苦中,被彻底摧毁。

当一个时辰后,我拔出所有银针时,她已经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神涣散,彻底成了一个痴傻的疯子。

连她体内的“蚀心蛊”,似乎都因为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折磨,而陷入了沉寂。

从此以后,她将永远活在自己那破碎的、充满了痛苦回忆的精神世界里,再也无法清醒。

这,比杀了她,要残忍一万倍。

我看着她,心中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滔天的恨意,终于消散了大半。

但,还不够。

清算,才刚刚开始。

我走出天牢,天师府的仪仗,早已在外等候。

我坐上华贵的马车,直接去了曾经的权相,月娘父亲的府邸。

如今,他因为女儿被废,早已被削去了所有实权,成了个闲散的富家翁。

当他看到我,这个本该死在十年前的温家余孽,如今身穿天师袍,带着皇帝的仪仗,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脸上的惊恐,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我没有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我只是,将一只我新炼制的,名为“血亲咒”的蛊虫,当着他的面,弹入了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体内。

“此蛊,名为‘血亲咒’。”我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冷冷地说道,“中蛊者,不会有任何痛苦。但是,他所有的直系血亲,每日午时,都会承受一个时辰,凌迟之苦。”

“解药,没有。”

“唯一的解法,就是……中蛊者死。”

“老东西,你不是最疼爱你这个儿子吗?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让他活着,你们全家,就陪着他,日日享受凌迟的滋味。”

“二,你,亲手杀了他。”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和挣扎而扭曲的脸,心中充满了快意。

我要的,不是简单的杀戮。

我要的,是诛心!

是让他们,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亲手毁灭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我转身离去,留下身后,那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里,传来的绝望哭喊和疯狂咒骂。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

我用天师的身份,用皇帝赐予我的权力,将当年所有参与构陷温家,手上沾了我家人鲜血的仇人,一个一个,全都揪了出来。

我没有杀他们。

我只是用我的“医术”,为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都送上了一份,量身定做的“大礼”。

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我这位“护国天师”的阴影之下。

人们敬我,畏我,如避蛇蝎。

他们不知道我的过去,只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天师,手段通神,心肠……比魔鬼还狠。

而我,只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用最惨烈,最快意的方式。

当最后一个仇人,在我面前,亲手掐死自己唯一的孙子,然后疯癫大笑时,我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也终于烟消云散。

大仇,得报。

我站在温家早已荒废的祖宅前,将手中的仇人名册,付之一炬。

火光中,我仿佛看到了父母欣慰的笑容。

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久等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

我抬起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戏谑的光。

陛下,您要的“长生蛊”,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第十章:长生

我再次走进皇宫,来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也更加急不可耐。权力的滋味,他早已尝够,唯有长生,才是他最终极的渴望。

“天师,你……成功了?”他看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幸不辱命。”我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盒,双手奉上,“陛下,完美的‘长生蛊’,就在其中。”

皇帝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颤抖着手,接过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通体金黄、宛如黄金雕琢而成的蛊虫。它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这……这就是……”

“是的,陛下。”我微笑着解释道,“此蛊,名为‘天命蛊’。它不再需要任何‘药渣’作为引子,一旦服下,它会直接与陛下的龙气相连,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来反哺陛下您的身体。从此,您将与天同寿,日月同辉。”

这番说辞,是我结合了道家玄学和南疆蛊术,专门为他编造的。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他最渴望的地方。

与天同寿,日月同辉。

这是何等的诱惑!

皇帝的眼中,已经只剩下狂热。他再也没有丝毫怀疑,拿起那只“天命蛊”,便要服下。

“陛下,请稍等。”我却出声阻止了他。

“还有何事?”皇帝不悦地皱起了眉。

“陛下,此蛊虽然完美,但炼制过程,却是逆天而行。草民在炼制它的时候,也耗尽了毕生心血,恐怕……时日无多了。”我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了一丝暗紫色的血液。

我这副样子,不是装的。

大仇得报,我心中最后一口气,也已经泄了。

更何况,我体内的剧毒,早已侵入骨髓,若不是靠着和月娘的“同命蛊”吊着,我早就死了。

现在,我断绝了这份联系,生命也自然走到了尽头。

皇帝看着我油尽灯枯的样子,非但没有半分同情,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他最担心的,就是我这个唯一知道“长生”秘密的人,会成为未来的隐患。

现在,我要死了,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天师为朕鞠躬尽瘁,朕……绝不会亏待你的家人。”他假惺惺地说道。

“草民……无亲无故,了无牵挂。”我喘息着,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只求陛下,能让草民,亲眼见证您君临天下,万寿无疆的时刻。”

“准了。”

皇帝不再犹豫,将那只金色的“天命蛊”,一口吞了下去。

蛊虫入体,一股磅礴的暖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能感觉到,自己衰老的身体,正在重新焕发活力。花白的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脸上的皱纹,也渐渐被抚平。

他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忍不住放声大笑,“成功了!朕真的成功了!长生!朕终于得到了长生!”

他狂喜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帝王的威严和得意。

“温天师,你,是朕最大的功臣!”

“陛下……谬赞了。”我跪在地上,身体越来越虚弱,视线也开始模糊。

但我看着他那张年轻而狂热的脸,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诡异。

“陛下,草民……还有最后一个秘密,要告诉您。”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说。”皇帝此刻心情大好,慷慨地恩准。

“天命蛊……的确能让您长生不老,百病不侵。”

“但是,它唯一的食物,不是什么天地灵气……”

“而是……龙气。”

“国之龙气,皇室血脉之气。”

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但我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慰,“您每多活一天,天命蛊,就会吸食掉一分大炎王朝的国运。您每年轻一岁,您的子孙后代,就会折损十年的寿命。”

“您想要与天同寿,就要以整个王朝的覆灭,和所有子孙的死绝……为代价。”

“陛下,您得到的,不是长生。”

“而是……最恶毒的诅咒。”

“这,就是草民,为您准备的……真正的‘大礼’。”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皇帝那惊恐、愤怒、绝望到极致的咆哮。

也仿佛看到了,我那早已覆灭的王朝,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龙气”耗尽,而分崩离析,战火四起,民不聊生的场景。

更仿佛看到了,他,这个为了自己长生,而断送了整个江山和血脉的帝王,将独自一人,在永恒的孤寂和悔恨中,品尝那“长生”的滋味。

值了。

真值。

爹,娘,温家的列祖列宗……

孩儿,回家了。

黑暗,彻底将我吞噬。

而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个得到了“永生”的男人,发出了他此生,第一声,也是往后永生永世,都将伴随着他的……痛苦哀嚎。

更新时间:2025-07-07 06:2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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