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棠面色凝重，：“那阿虎受了贵人委托，将这些孩子藏于特制的木箱之中，由虎威镖局负责运输，一路送往扬州的胭脂楼。”

恐怕背后的贵人权势不小，能让这些小孩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长安。

崔锦棠不禁轻咬嘴唇，面露不忍之色。

裴元慎剑眉频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微微眯起双眼，两道凌厉的寒芒直直地射向地上阿虎的尸首，两柄看不见的利剑将阿虎千刀万剐。

一旁的长孙修宴又惊又喜。他实在没有想到，崔锦棠竟然真有本事能够从一具尸首身上获取如此重要的线索和信息。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崔锦棠圆润粉嫩的脸颊。

崔锦棠顿时吃痛，小嘴紧紧抿着，不满地瞪了长孙修宴一眼，娇嗔道：“疼！”

崔锦棠不客气打掉他的手，被他捏过的地方热辣辣。

裴元慎死死盯住长孙修宴的那只手，觉得无比碍眼，他眼神犀利扫过两人，“别闹了！像话吗？”

接着吩咐差役，“尔等先将这几具尸体带回衙门殓尸房存放，待本官查清楚真相后，再做定论。”

接到命令之后，那些差役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训练有素抬起那一具具尸体，朝着门外走去。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之声。只见一个挎着药箱的老者与两名守门的差役起了争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声怒喝骤然响起。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差役顿时面露惧色，不再与那位老者继续拉扯。老者挎着药箱，身上散发着淡淡草药味，他步履矫健，快步走到裴元慎面前，向着他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裴少卿，在下乃是仁善药堂的坐诊大夫白吉，今日之事，可否容老朽说上一句？”

裴元慎微微点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白大夫，那墨黑洞察世事的眼神，让人莫敢在他面前有所欺瞒。

白大夫鹤发童颜，面色白皙，而且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淡淡的红润之色，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可见是保养有方，医术上的造诣应当颇深。

“老朽与卖菜翁是老相识了，他住在这条街快十年，原本他是做绸缎生意，家中略有积余，他中年得女，夫妻两宝贝得不行，自从他女儿失踪后，他夫人发了疯，失足掉进河里，他变卖了家里所有财产，最后还是女儿还是渺无踪迹，他也患上了疯病时好时坏。”

白大夫深深叹了一口浊气，很是同情，“老翁命苦啊，前些日子他也去了天女庙，天女娘娘给他回了信，说他的女儿就是被虎威镖局给拐走的，我想他一下子受了刺激，疯病又犯了，才做出这等事来。”

本朝律例规定疯癫者杀人不能判死刑，因为他们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什么？又是天女庙？”长孙修宴惊呼出声。

裴元慎与他面面相觑。

这时有个差役附在裴元慎耳边低语，裴元慎听完剑眉皱得更紧，目光凌厉盯着白大夫，“据线人举报，白大夫前几日买了一趟胭脂醉，而阿虎出事前曾去过仁善医馆，本官猜测白大夫私自调换了掺有蒙汗药的胭脂醉，等虎威镖局等人昏迷后，卖菜翁再乱刀砍死他们，然后由你作伪证，便可保住卖菜翁的姓名。”

“裴少卿，老朽以人格担保，绝无此事！”白大夫挺直背脊，义正言辞。

“你与卖菜翁熟识，又刚巧买了胭脂醉，天底下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是又不是，本官审查后自有定论。”裴元慎一甩衣袖。

崔锦棠从裴元慎后面走出来，抬眸望着白大夫，“他们犯了事，律法自然会严惩他们，老伯何必铤而走险脏了自己的手。”

她的眼睛澄撤明亮如晨光，照亮了人心底的黑暗。

白大夫浑身一震，如遭晴天霹雳，他呆立了半晌，而后身子剧烈颤抖，脸紫涨得通红，眼眶微微发热，瘦削皮包肉的手不自觉伸出来，想要抚摸她的脸蛋。

跟他的孙儿太像了，她丢的时候也只有五岁啊，要不是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她原本该有美好的生活，快乐的长大，相夫教子，与夫君白头到老。

他掩面而哭，花甲之年的老头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白大夫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响彻天际，“老朽今日即便是死，也要揭露虎威镖局的罪行！”

只要事情闹大了，上达谛听，真相才能水落石出，他即便豁出去，也要揪出拐卖小孩的背后之人，还自己一个公道，还所有因为孩子被拐破碎的家庭一个公道。

总要人先站出来，如同一道旗帜引领大家继续寻找真相。

看热闹的人群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人们摩肩接踵，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好让自己不错过一丝八卦。

几千双眼睛盯着他，白大夫从容不迫徐徐开口，“开元十年，我带着孙女到虎威镖局为阿虎爹诊病，打算回府的时候，才发现我孙女不见了，我去报官，官府也没有找到人，我逐渐放弃了，直到卖菜翁他求了天女庙，我惊觉孙女的失踪很可能与虎威镖局有关。”

他顿了一下，大家心一咯噔，听得越发认真，生怕错过其中的精彩瞬间。

“于是我请了阿虎喝酒套话，没想到他竟真的说出来，孙女无意中瞧见了他们运送被拐孩子，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连带我孙女也绑了去，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生，街坊邻里他们都能下得去手。后来的事情也如你们所料，是我策划杀了他们，卖菜翁只是被我利用，请大人明鉴，为我等主持公道。”

白大夫朝着裴元慎磕头，额头碰在青石板上，破了皮，渗出血丝。

“杀得好！简直畜生不如。”人群中忽然有人带头高呼。

声音振聋发聩，有排山倒海之势。

长孙修宴义愤填膺，“金吾卫有责将今日之事禀告圣上。”

更新时间：2025-03-14 00:02:56